编者按:近期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多家媒体对黑龙江省警方破获的一起重大涉“全能神”邪教案件进行了集中报道,使得“全能神”邪教组织再次进入到新闻舆论和社会公众的视线中来,而破解“全能神”邪教组织是如何对其痴迷者实现精神控制的深层原因,也成为了公众关心的一个重要话题。本网请湖北大学教育学院心理系教授严梅福就此话题撰文解答。
2014年5月28日山东招远的“全能神”故意杀人案告诉人们,“全能神”对其痴迷者精神控制的深度和它传播的速度切不可小觑。招远“全能神”杀人案凶犯接受审讯时,主犯张帆依旧不认为自己对吴硕艳的行为是犯罪,并称:“我看到她的上衣腹部位置在抖动,那就是她在发功,吸我及我周围人的灵气,她是一个吃人的鬼。”其父张立冬也是如此,面对记者“打死被害人,有后悔过吗?”的提问,他的回答也是:“我现在相信她(被害人)是邪灵是恶魔,是应该下地狱的,我不后悔做过的一切。”更为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当威严的法庭宣判他们死刑的时候,两人居然不仅面无惧色,反而面露笑意。他们之所以能够这样,其原因就是他们的精神(心理)被“全能神”彻底地控制了,至死不悟地相信所谓的“全能神”是真正的道成肉身的基督,是真正的神;相信死刑判决只是处死了他们的肉身,而他们的灵魂则去到了“全能神”为他们设置的“天堂”;相信“全能神”编造的歪理邪说。
“全能神”杀人案件的审理和判决不只是让人们看到了“全能神”的灭绝人性的罪恶行径,更让人们看到了“全能神”对人精神控制的程度之深。在这一点上,它与“法轮功”在对人进行精神控制的水平上可谓难分伯仲:“法轮功”能将信徒控制到剖腹、自焚却以为是去到“法轮世界”;“全能神”则能将信徒控制到信了它的女神就能死后进天堂。对此,思维正常,心理健康的人们不禁要问,“全能神”是如何将精神控制做到如此之深的,内中的心理途径和奥秘是什么?
在科学昌盛的今天,为什么我们社会上还会有人会被“全能神”捕获,愿意信仰它,甚至像张帆和张立冬一样死心塌地地痴迷它,相信那个高考落榜,心理遭受刺激后装神弄鬼、胡言乱语的杨向斌是“女基督”,是真“神”呢?对这个问题最简单的回答是“全能神”所树立的“女基督”和它的歪理邪说扣住了一些人的心理诉求,因此能够迷惑一些人,让人信仰它,也就是说它有它的市场;如果它在社会上找不到信奉者,没有了市场,就会自行消亡,无需我们去揭露、批驳和铲除。那么,如果进一步问,“全能神”所树立的“神”和它的歪理邪说又是借助何种鬼蜮伎俩,采用了什么心理路径,扣住了人们的什么心理诉求才得以对之实行极度的精神控制,牢牢的套住信徒,使他们深度痴迷?回答是:
“全能神”扣住了人们的信仰需要来进行精神控制
需要是心理学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人的一切活动都是在需要的支配下进行的,一个人如果没有了需要,就不会有任何行为动机,而信仰是人的一种需要,而且是一种高级心理(精神)需要,因为人类是一种追求信仰的高级动物。
人不能没有信仰,因为人的本性需要信仰。心理学认为这是源于人皆具有对尚未被认识的事物有要弄清楚它是什么的认知需要,即人对未知事物具有天然的好奇心(心理学称为“探究反射”);而人之所以对未知事物有认知需要,充满好奇心是因为人有与生俱来的安全需要;人之所以有安全需要又是因为要保全自己的生命,因为如果尚未被认知的事物是弱肉强食的强者,他不及早去探究它,从而逃避它,就会有生命危险;人之所以要保全自己的生命,则是因为要保全种族,如果个体大量的消亡,种族就会灭绝。所以,信仰需要是基于→认知需要(好奇心;探究反射),而认知需要又是基于→安全需要,安全需要则是基于→保全个体生命需要,个体保全生命归根究底是基于→保全种族需要(即个体奋力求生存、保存生命最终还是存留其生殖能力和机会,从而确保种族的存留,使其在生存竞争中不致消亡),信仰因此是人的正常和心理(精神)需求。
信仰是人认识活动的结果,是一个人对某种宗教、理论、学说、主义的信服、敬仰和尊崇,表现为个体对生活法则的某些观念抱有坚定的确信感和深刻的信任,并把它奉为自己的行为准则、活动指南和准备将之付诸实现的一种意识倾向。在万千种生物中,只有人才有信仰,并且,人又必须有信仰,因此,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信仰,人人都在信仰的支配行动。有人不承认这一点,声称自己什么都不信仰,既不相信什么宗教、理论、主义,也不信仰什么权威、伟人。其实,持此说法的人不明白,当他坚守他的“什么都不相信”的观点的时候,“什么都不相信”这一观点本身就成了他的信条(信仰与信念)。
有这样一件事情:一个中国人在美使馆办签证,在何种信仰一栏上填“无”,签证久久也办不下来,后来知情者告诉他,在普遍有宗教信仰的美国人看来,一个人没有任何信仰是十分可怕的,因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是无所畏惧和什么都不怕的,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此人后来胡乱填了一个宗教,签证很快就办下来了。
这是填表人和签证官对中国人信仰的一种误解,不过有这种误解的又何止是他们两位。著名的哲学家、数学家,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被孙中山誉为最了解中国文化的伯特兰·罗素就认为中国是一个非宗教的国家。国学大师梁簌溟也认为中国人是淡于宗教的民族。但是,心理学对人的需要的研究表明,人皆有信仰,中国人是人,也有信仰需要,也有信仰,同时也有宗教信仰,也信神。中国人大部分信仰“天”,认为是天主宰着世上人间的命运,人们在遇到困厄的时候喊“天啊!”“我的天啊!”,在遭受危难的时候祈求“上天保佑!”,而不是像西方人和阿拉伯人那样,乞求上帝或真主保佑。历代帝王都搞祭天活动,北京的天坛就是为此而建的。孔夫子就信仰天,他的爱徒颜渊不幸早逝,他说“噫!天丧予”,他还说“获罪于天,未可祷也”,他生气的时候说“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中国人只是没有像西方和阿拉伯世界一样,普遍的都有对人格化了的一神和宗教的信仰。
“全能神”的实际教主赵维山与上述填表人对中国人是否有对神信仰的认识不同,他鬼精灵地用市场经济的眼光看懂了中国人的信仰心理,知道中国人也有信仰神和宗教的这种心理(精神)需要。由中,他看准了中国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宗教信仰市场。他20多岁的时候就醉心于宗教活动,信仰基督教。由于他曾是由基督教劣变出来的邪教组织“呼喊派”的骨干,所以他就驾轻就熟地打着基督教的旗号,把杨向斌包装成道成肉身的““女基督””,冒充正统基督教欺骗信众,招揽信徒,使出各种手法和伎俩让信徒像张帆和张立冬一样,至死都深信他设置的傀儡““女基督””是真正的“神”。
“全能神”利用信徒企盼灵魂不死的诉求实施精神控制
生存和发展或者说“贪生怕死”是所有生命体最基本的特点,更是有意识的人类的本能性的特点。尽管人们从理性上早已懂得“生老病死”是一切是人生的自然规律,无论你贵为帝王将相,或者贱为贩夫走卒,都难逃这一铁的规律,而非理性的情感和欲望又驱使人们产生强烈的死亡恐惧和希冀长生不老。所以,日本心理治疗家森田正马说,关心自己身体状况,这是人人都会有的正常的表现,是人类本性生存欲望的表现。但是,就像过高的成功欲望同时会产生对失败的恐惧一样,过强的保持健康的欲望又会伴随着对疾病侵袭的恐怖,过高的生存欲望同时伴有对死亡的恐怖。由此可知,我们最强烈的、最根本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也就是说人最大的害怕——怕死,其实质是因为有贪生的欲望。
为什么宗教信仰者更能面对死亡和接受死亡呢?这是因为宗教信仰者认为死亡并不意味着生命从有到无,而是生命存在形式的一种转换。基督教信仰者认为,死后灵魂将进入一个比现实生活更为美好,供其脱胎再生的天堂。在几乎所有的宗教中,死亡都决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一种再生,一种轮回,或是一种解脱或升华。小说和电影“牛虻”中的费利斯.里瓦雷兹,在明天早上就将要被执行死刑,今天晚上神父就来为他做祷告。神父对他说:我的孩子,明天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你就要回到爱你的天父的身边去了,放心的去吧,愿天父保佑你!一个再不信神、不信上帝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会宁愿信有神有上帝的。宗教就是这样解除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她能让面临死亡的人觉得死去像是回家,觉得他没有死,而是获得了永生。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在这个当口,这个力量是巨大的。因为人都是活在希望之中的,对行将死亡的人来说,宗教告诉他,灵魂不会死,此去前途是天堂。
所有生物都要竭力保全生命,都有求生的需要,这是一切生物的本能,人因此都有对死亡的恐惧,并且,离注定的死亡时间越近,死亡恐惧就越强,老年人因此比年轻人怕死,病人特别是重症病人比健康人怕死。但是,古往今来的事实表明,不管你怕不怕死,无论你贵为帝王将相,或者贱为贩夫走卒,谁都免不了一死,万寿无疆只不过是一句自欺欺人的颂扬之词。因此,当人们既知肉体的永生不可求的时候,死亡恐惧就又驱使人们寻求灵魂的永生、精神的不死。他们认为,既然人在睡梦中精神可以离开肉体去云游四海,就证明灵魂是不会随肉体一块死去的,一切宗教,尤其是像“全能神”之类冒充宗教的邪教,都极力宣扬只要信仰了它,灵魂就会不死,就可以在天国里获得永生。无神论者断然否定这种看法,都认为精神活动(心理活动、灵魂活动)是大脑活动的结果,大脑死亡,灵魂也就不存在了。但遗憾的是,迄今为止,对大脑进行心理活动的机理,即脑中的物质活动怎样导致精神活动出现的机理还知之甚少,因此,对于人死后灵魂是否还存在,数千年来就有有神论和无神论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谁都说服不了谁。对一个具体的人来说,你是接受灵魂死或不死,就全凭你的信仰了,信仰灵魂会同肉体一起死亡,你就是是无神论者;信仰灵魂不死,你就是有神论者,所以,不管是无神论者或者是有神论者,都有自己的信仰。质言之,所谓信仰实际上就是人对尚未被确证的事物和现象自己所持的坚定的看法。
有神信仰和无神信仰哪一种信仰对公众更有吸引力呢?无神论宣扬人死如灯灭,死后万事空,人一死,无论肉体和精神都灰飞烟灭了,死带来的是虚无和绝望,这对那些不了解或不愿意接受从生到死乃是一个自然过程的人来说只能加深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因此难以接受;具有求生惧死本能的人们更愿意信奉倡导灵魂不死的宗教。所以哲学家说“世界上若没有死亡的存在就不会有宗教”。
狡猾的赵维山深知利用好人们建立在灵魂不死上宗教信仰这个广阔的市场,对“全能神”生存和发展有多么重要,它不仅和所有基于有神论的宗教一样,宣扬灵魂不死和神的存在,而且更胜一筹,把高居天国,让崇信者多少有些觉得虚无缥缈的控管人间灵魂的上帝,道成肉身地直接搬到你面前,变成看得见、摸得着、能讲话的神,当从这样的“实际神”(“全能神”的另一个名称)的口中发出的信她者生,不信者或背弃她者死的神谕的时候,当然比传统宗教的神更能让信徒痴迷,更能够得到一些原本就有着灵魂不死和宗教信仰者的认同,何况它从建立之日就打着基督教的旗帜哩,这就是“全能神”的吸引力和精神控制力何以能超过基督教,得以快速传播和发展,并能够挖基督教的墙角,把一些基督教信徒和深信灵魂不死的有神论者变成像张帆父女那样,至死仍然痴迷“女基督”的重要原因。
“全能神”利用人们的崇拜心理来对信徒实施精神控制
崇拜是具有思维活动的人类所特有的一种心理现象。它是人类的一种精神需求,不仅体现了人们追求美好理性境界的心态,表达了人们对安康幸福生活的向往,也能为处于困境的人们提供一个超自然的避难所。心理学的研究证实,崇拜作为一种高级心理活动,人皆有之,世界上不存在一个没有任何崇拜对象的人,人人都离不开崇拜。这是因为崇拜是人的精神支柱。人一旦失去了崇拜,生活就会失去方向,没有目标,缺乏动力,就只是作为生物意义上的人而活着,不再有任何实际的价值和意义。
“全能神”的实际教主赵维山虽然只有初中文化程度,更没有学习过心理学,但他却对崇拜这一人皆有之的心理现象知之甚深,领悟的颇有心得,这从他自创立“全能神”到设立““女基督””,把他的情人封为“神” 谎称她是神的“第二次道成肉身”,是上天派来的“独一真神”,还精心挑选出七个未婚女子将其称为“七星”,或 “神面前的七灵”,令其尽心尽责地服事““女基督””,记载整理““女基督””所说的“神话“,以备信徒吃喝,并禁止众人接近““女基督””,以此来为““女基督””罩上众星拱月和“可想而不可及”的神秘感。使尽浑身解数打造一个让信徒们迷信、盲从和膜拜,从而心甘情愿和死心塌地地接受其精神控制的超级偶像教主的全过程看,不难发现此人已经自发地从心理学的角度觉察到,如果将崇拜用在唤起“全能神”信徒对“全能神”教主的崇拜上,让他们对教主产生“教主崇拜”,就不仅可以借此大量招揽和捕获信徒,快速扩大“全能神”组织,而且是一条对信徒实施精神控制的最为有效的途径。因为从心理学的角度看,“教主崇拜”实乃是对信徒进行精神控制的基础和前提。教主要想将信徒的心理(精神)攥在自己手中,首先就必须让信徒对他在心理上产生狂热的崇拜,这种崇拜一旦建立,源于崇拜所特有的下述心理功能,信徒们的心理(精神)就完全落入了教主的掌控之中。
心理学认为,“教主崇拜”是一种极端的个人崇拜,是人类众多崇拜行为中的一种,实际上是某个群体的领袖人物个人影响力的异化。而这种异化了的影响力不仅能从一般意义上去改变他人的心理和行为,使之对教主产生敬畏感、服从感、敬重感、敬爱感、敬佩感、信赖感和亲切感等多种复杂的情感,而且,还会在教主的不断暗示、强化和威胁恐吓下,最终将教主神化,让教主变成信徒心目中神。事实已经证明,神化教主是各路邪教建立教主崇拜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教主的神位一旦确立,信徒们就不仅会在行为上服从他,在思想上、心灵深处也不能有任何违背教主的意念和想法,因为神是无处不在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即此之谓也。这就使得邪教教主对信徒的控制,远远超过了历代奴隶主或封建统治者对奴隶和农民的控制,因为它不仅控制了信徒的身,更牢牢地控制了信徒的心;不仅控制了信徒的情感,也控制了信徒的理智。
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一个心理正常的人,他的行为既要受到理智的控制,也要受到情感的支配:理性认识是人行为的指南针和方向盘,情感是人行为的动机和力量,一个人如果仅仅只是靠理智去行动,那这种行动是机械的、苍白的和无力的;反之,一个人如果仅是凭情感冲动去行动,那这种行动又是盲目的和难以持久的。教主崇拜者则克服了上述的单一性,他们行为在理性上全盘接受了教主的邪说,受着邪说的指引和影响,尽管这种指引和影响在认识上是错误的,但却是清楚的。他们心中有着明确的信奉邪教的目标和方向,其行为是受到理性控制的,尽管这种理性是在邪教教主的歪理邪说引导下的错误理性;与此同时,他们又对教主充满了爱、畏、佩服、服从、信赖、亲切等多种情感,其行为也不乏情感动力。这就意味着邪教信徒们这种建立在教主崇拜基础上的心理和行为是受到了理智和情感双重力量支配,所以,如果通过教主崇拜这一途径去对“全能神”信徒进行精神控制,就既能激发信徒理性成分,又能唤起信徒情感冲动,其控制的深度和牢固性就断然是单凭情感渠道或者理智渠道难以比拟和无法企及的了。
正如研究世界邪教问题的专家佩佩·罗德里格斯所说:“教主的角色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扮演的。”作为“全能神”的实际教主,赵维山在识别崇拜的心理作用,在将崇拜用在建立教主崇拜以对信徒实施精神控制上确有过人之处,这具体表现在:他不乏创意地盗用和歪曲《圣经》中“闪电从东边发出,直照的西边,人子降临也要这样”的一句话,编造出基督再临是从东方兴起一人,这人是神的第二次道成肉身,神的第一次道成肉身是男孩,起名叫耶稣,第二次道成肉身是女孩,这个女孩就是耶稣驾着白云重归的道成肉身的““女基督””谎言,并据此将一个因为高考失利患有精神疾病的少女杨向斌呢包装成“神”,而且,将她的一些带有妄想色彩的病态语言说成是神的话语,编辑成长达120万字的《话在肉身显现》和《东方发出的闪电》《救主早已驾云重归》等书籍,让信徒无休止地诵读这些颂扬“女基督”的书,使信徒虔诚地拜倒在“女基督”的脚下,不敢有丝毫疑虑地相信她就是肉身再现的基督,就是“神”,从而,对之产生狂热的教主崇拜上。
明白了赵维山利用崇拜心理来为““女基督””树立教主崇拜以对信徒实施精神控制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全能神”精神控制的力量何以如此神奇,以至能让张帆和张立冬在面对死刑判决时不仅面无惧色,反而面露笑意了。
“全能神”利用人的恐惧情绪来实施精神控制
黑格尔有这么一句富有哲理的名言:“无知者是不自由的,因为和他对立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心理学据此的后续研究则表明,无知和陌生就会使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人类众多的恐惧感中最大的莫过于是对死亡的恐惧。而且,人类作为一个整体而言,他所面临的恐惧,并不是暂时的、偶然的、个别的,而是经常的、反复的、无时无处不在的、无穷无尽的恐惧。这种恐惧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也并没有消除:人类面临着像恐龙一样,在大流星撞击地球时消亡的危险;面临着和地球一起死亡的危险;面临着洪水、猛兽、瘟疫(SARS、埃博拉等病毒疾病)、癌症、地震、海啸之类的危险。这种对危及生命的恐惧,德国精神分析心理学家荣格认为是深藏在我们种族的“集体潜意识”之中的一类难以化解的“情结”,它的存在是源于任何生命体都具有的自我保存需要,这是因为恐惧造成安全感的缺乏会导致生命体寻求保护,从而对保护者产生依赖感以减轻或消除恐惧。
心理学中用哺乳期小猴做的“金属妈妈”实验证明了这一论断。
美国心理学家哈罗和索弥(Harlow&Suomi 1970)用出生不久的幼猴做了一个依恋实验。他们将出生不久的幼猴与母猴分开,另外给幼猴两个人造“妈妈”,一个的躯体是裸露的金属丝,称为“金属妈妈”,另一个用泡沫橡胶和毛绒衣服包裹,使幼猴更“可依”,称为“绒布妈妈”。两个“妈妈”胸脯是都装置了一个奶瓶,都能给幼猴供奶。一般情况下,幼猴是任意到两个“妈妈”那里吃奶,如果幼猴在“金属妈妈”那里吃奶时,突然向之发出恐怖的声音,幼猴就立即离开“金属妈妈”,跑到“绒布妈妈”那里,依偎在她身上;如果是在“绒布妈妈”身上吃奶时向之发出恐怖声音,幼猴不仅不弃“绒布妈妈”,而且和她依偎得更紧。这表明生物在遭遇的恐怖和危险的情况时,会寻求依赖和保护。作为高级生命的人类更是如此。因为“蝼蚁尚且惜命,吾人岂不贪生”。而能帮助人规避上述危险,为人提供生命安全保障的当然只有超自然力量的“神”了。
“全能神”教主赵维山对宗教情有独钟,在创立“全能神”邪教之前,信过基督教,他在宗教活动中洞悉到了人们会因恐惧,比如对疾病、灾难、死后灵魂下地狱等的恐惧和自身力量的有限而信奉神,敬畏神、依赖神和寻求神的保护。窥见到了恐惧尤其是对死后灵魂下地狱的恐惧情绪在形成和深化宗教信仰,驱使人们去信仰宗教,在建立、传播和巩固宗教上的核心和基础的作用,因而不甘心只做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的宗教信徒,萌生了可以制造一个假神,利用信徒恐惧情绪而导致的对假神的敬畏、依赖来对他们进行精神控制,进而借助其精神控制的威力来建立、发展一个邪教组织的动机。开始,他自称是“大祭司”,是神的化身,后来,他发现胡言乱语,声言那是上帝的启示的杨向斌有利用价值,就决心以她为工具,扩大自己的影响。对之进行大力"包装",鼓吹她就是替神说话的"全能神",是第二次道成肉身的"“女基督”"。
赵维山深知“在战壕之中没有无神论者”,据此他一方面借“神”之口,不断制造“世界末日”“宇宙会坍塌”的谣言,让信徒和社会人群面对生死恐怖,以期用这些方法来激起人们极度的恐惧情绪,使人们因恐惧去寻求“全能神”的保护而落入“全能神”的渊薮:
“全能神”邪教组织依据玛雅预言,大肆散布2012年12月21日将是世界末日。大量散发《大灾难前的奉劝》等“全能神”邪教宣传品,要求“所有神选民必须担负起扩展国度福音的使命”,教唆“三人一组包街传、包村传、包乡包镇传”,他们制造了“恐怖大十字架”、宇宙“坍塌”的谎言,宣称当天空中所有的星辰排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的时候,宇宙就会坍塌,地球霎那间裂成碎片。与此同时,“全能神”还编造和宣扬的人类正面临死亡和死亡后将遭受苦难谎言。
尽管科学家们一再揭露和批驳了“全能神”散布的这些谣言,但它还是确实一度引发了社会上一些科学知识缺乏,迷信思想严重的人的恐惧情绪,据报道:在浙江义乌,一个名叫杨宗福民间发明者正在加班加点制作“诺亚方舟”。这种售价在150万元到500万元之间的逃生装置,已接受了26个预订,其中一个听信了末日来临的山西老板就定做了15个;湖南岳阳对“世界末日说”深信不疑乌xx,不仅购买全套的逃生装备,还仔细策划逃生路线。淘宝售也卖出了“2012世界末日诺亚方舟船票”,30天内成交记录达到了4550件。
另一方面他们又趁此机会狂妄地宣称和承诺,他们就是神,而且比神更神,他们而且只有他们才能够拯救人类,他们有回天的功能和法力来保护它的信仰者,“女基督”就一再大言不惭地说“我要说毁灭世界,就在你们眨眼的功夫,我就将世界化为灰烬”,“一个人抵挡神的作工,神会将这个人打入地狱;一个国家抵挡神的作工,神会将这个国家毁灭”。以引发信众的安全需要和依赖需要。与此同时,赵维山又借“神”之口威胁和告诫信徒和世人,称在世界末日到来之际,“道成肉身的全能神将再次对人类进行审判,只有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实际神”,才能得到拯救,凡不信和抵挡的都将被“闪电”击杀;在宇宙坍塌之前,只有一线希望,就是信奉和加入“全能神”,信者可以升入天国,不信者将坠入火湖受刑,而且是受永不轮回的“永刑”。
“全能神”编造世界末日和宇宙坍塌的谎言说地球要爆炸,人类要毁灭,世界末日要来临和吹嘘“女基督”是真正的“神”,能用“神力”保护它的信仰者的目的是制造恐怖以引发人们潜意识中的恐惧感:使信徒因恐惧而对“全能神”更加敬畏、更加依赖,让他们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女基督”脚下和在对她的顶礼膜拜中消除恐怖情绪,获得安全感,使他们即使是在心灵深处也不敢对自封为“全能神”的“女基督”有半点不敬、不信和抵抗,从而牢牢地对他们实行精神控制;使社会公众因恐惧而寻求“全能神”的保护,投入“全能神”的怀抱,不招自来地成为“全能神”的信徒。以寻求神的保护,然后,在进一步对他们实行精神控制。(作者系湖北大学教育学院心理系教授)